第13章 连长的苦衷
跟黑毛相比，金发男足足小了他一圈，任谁看到黑毛冲上去的凶狠劲儿，必然会觉得这金发男死定了，李春燕更是吓得不敢看下去。
眼看黑毛的爪高高举起，这一爪落下，肖沫沫完全有理由相信，那金发男会被爪成两半，可他却不躲不闪，好整以暇地看着那黑爪落下，这让肖沫沫不能理解，难道他就这么自信？
黑毛未必动得了他。德拉耶下了论断。
而同时，黑毛的爪子果然在金发男眼前停了下来，不是他不想发狠，而是他的胳膊已经被两名黑衣人架住，下一秒，更有另两名黑衣人用手将那黑爪锁住，肖沫沫似乎听到了一声脆响，“吼……呃呃呃！”黑毛发出了惨叫，将手臂奋力一甩，四名黑衣人都被摔了出去，虽有些狼狈，却都再次从地上爬起，并没有受什么伤。而黑毛就没那么走运了，只见那被锁残的手臂不自然的扭曲着，想必里面已经被分筋错骨，无法再用。甚至那被黑衣人指骨锁扣住的部位，皮肉都被撕了下来，伤口深可见骨。以多敌少，真是卑鄙，四个人就这么废了黑毛一只手臂，再车轮战一番，黑毛绝没有脱身的可能。难怪金发男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这场面只是单方面的制服而已，反抗只不过是调剂品，他这是在娱乐！
金发男人看已经差不多可以收网了，于是提脚松开了老连长。“咳，咳，文元……别管我，咳，快跑，能跑去哪里就去哪里！”老连长挣扎着对黑毛说道，“别管我……唔……快！”
黑毛怪人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吼声，他也深知这样下去必定会就范，可是，还是不忍离去，“爸……吼。”
这黑毛怪人竟是老连长的儿子？！肖沫沫皱起了眉，这闹得又是哪出？
金发男人收起了笑容，抬手打了个响指，其余的黑衣人全都得令，围了上去！两人一组，攥着铁链，便往黑毛身上套！黑毛虽然受了伤，但锐气却不减，好几次都将黑衣人连铁链一并甩了出去。无奈寡不敌众，黑毛的脖子周围，横着四五条铁链，怎么甩都甩不掉。铁链慢慢收紧，局势也明朗了很多。
小德，快想想办法！肖沫沫见这情形有些急了，其实她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出去，可对方有十来个人，都是身手敏捷，训练有素，德拉耶未必有胜算。
你想救他？唔，这种情况只能擒贼先擒王。德拉耶犹豫了下，继续道，不过，他们的头头也不是省油的灯，我需要完全的集中精神才行，沫沫，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肖沫沫点了下头，我知道了，小德，那就拜托你了。
“沫沫？”李春燕发现肖沫沫的眼神变了，身上原本的青岚之气渐渐退居第二，一股雷白之色瞬间贯通了四肢百骸。
肖沫沫将断筷放回李春燕手中，“解铃还须系铃人，一会我引开他们，连长和黑毛就交给你了。”
李春燕盯着肖沫沫，攥紧了那截断筷，“嗯，你，千万不能让沫沫有事啊。”
“……”肖沫沫愣了下，果然李春燕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这个一定。”对李春燕做出承诺的正是德拉耶。
文森特正有些无聊地等待这场围捕的结束，忽的一道刺眼的强光射来，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地眯起了眼，也就这几秒钟的功夫，他感到有人落在他的背后，文森特没有惊慌，反而勾起了嘴角，真有趣，竟敢偷袭他？
当对方的手扣住文森特肩膀的同时，文森特也扣住了对方的腕骨，这触感倒是让文森特感到有些意外，手下的纤细分明来自少女，可指风的狠戾却完全不输文森特。也就这一下走神，文森特的腰椎受到了一下重击，一阵麻痹感由受伤的地方四散开来，文森特一惊下被迫松了手，就势往一旁翻身，企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德拉耶知道，即使现在他能全权使用肖沫沫的身体，但身形和力量也远不及他本来的身体，所以他必须拉近与对手的距离，利用锁和破才能逐渐瓦解对方的力量。这第一下算是成功了，控制四肢的中枢便是这脊椎，也是从后方偷袭必须攻击的地方，德拉耶选的这个攻击点虽不会给对方造成重创，却能有效地削弱对手的灵活度以及锐气。
德拉耶见对方想甩开自己，哪会让他得逞，手臂一钩，绕在了文森特的脖子上，一起被翻了出去，当然他不会让自己先落地，所以德拉耶被翻出去后一直紧紧锁住对方的肩胛，只要稍一用力，便能令文森特落在自己下方。
除非有十成的把握，绝对不能攻击对方的死穴，这是德拉耶从一场场争斗中得出的结论。所以他没有选择直接捏碎文森特的喉骨，某种意义上来说，德拉耶的强大在于，他的所有行动都是有目的的，而且从来不会因为占据了优势而变得骄躁，他的风格就像是一只蜘蛛，一丝又一丝的缠住敌人，直到他完全掌控敌人，才会收网。
其实德拉耶的身手不错，并不是天生的，他所有的技巧，所有的招式都是从死亡线上学来的。虽然行刑时，他被剥夺了乌萨克第一勇士的称号，成为了民族之耻，但实际上他的出生就开始不明不白地跟耻辱挂上了钩。没有人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他就像个小动物般到处觅食，跟他同样处境的孩子还有很多，就好像是垃圾一般，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人来驱赶他们，抓捕他们。被抓走的孩子有的被卖掉做了奴隶，有的因为反抗被活活打死，喂了牲口，只有少数几个被相中，能作为玩具卖给有钱人，德拉耶就在此列。那时的德拉耶还太小，他只知道能够吃饱肚子就是最好的，他并不知道去当一个玩具意味着什么。就在他第一次被洗得干干净净，送去主人那里的时候，因为被迫饿了两天，德拉耶当着主人的面吃了他家的猫……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别人眼中对他露出深深的恶心以及恐惧，他当时不明白，难道是因为他弄脏主人家高贵的地毯么，他真的以为那只猫是食物。
因为这件事，德拉耶被主人打得不成人形，主人以为他死了，就命人将他丢进了山林。德拉耶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他不敢回去，他想不明白那里发生的一切，于是他在山林里安了家。起初他吃一些昆虫，小动物，水果为生，而爬树能够躲避大部分危险的动物，不过有一种动物排除在外，那就是蛇，它们神出鬼没，有好几次都弄的德拉耶措手不及。这段日子，在德拉耶的记忆中虽然很艰辛，却让他锻炼出了一副好身骨，以及敏锐的直觉。
山林里很少有人来，而在某一天，却突然闯进了许多人，浓烟滚滚，惊扰了整个山林中的动物四处逃窜。德拉耶的住处也受到了影响，他不得不出来查看，却发现正有一队人马追赶着一个人。他们将他团团围住，一柄柄长矛都指向那狼狈不堪的男人。他们要杀他！在德拉耶的概念中，杀就等于用来填饱肚子，所以他以为这些人是要吃那男人，用同类来填饱肚子，这让德拉耶接受不了，他出手救下了那男人，却惹来了一连串的追杀。
被逼无奈的德拉耶，在短短的十几天中，仅凭一人之力，歼灭了这支队伍，这也是他头一次知道，原来为了活命，有时候必须杀死同类。他靠着小时候对死人的处理印象，在山上挖了一个坑，将尸体全都掩埋了进去。他不是有意要杀他们，唯一能够补偿的就是将他们安葬，不被动物们打扰。被德拉耶救下的男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以为德拉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在德拉耶照顾了他一阵子后，那人才放下心来。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德拉耶说不好简单的句子，只能蹦出一些词语来，用词就好像是个孩子。那男人在德拉耶的住处养伤，还教会了德拉耶不少知识，比如如何将肉食烤熟了吃，还给德拉耶讲了不少山下的事。德拉耶因为多了这个朋友，而总算一扫之前因为杀戮而郁结在心头的阴霾，会心的笑了。他不曾知道，原来这个世界除了那些欺负过他的人以外，还有不少有趣的人和事，也渐渐对山下的世界开始向往起来。当男人邀请德拉耶同他一起下山时，德拉耶欣然接受了，他却不知这个选择又将是他生命的另一摊泥沼……
本来和黑毛僵持不下的几名黑衣人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这一看直接就让他们愣住了。只见他们的头领文森特正被一个女孩锁着肩骨，双双摔翻在地上，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女孩不知用了什么巧劲，竟让文森特趴在了她下面。没能甩开对方，还被压在下面，文森特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找死！”忍着麻痹感，奋力一起，德拉耶顿时被他扛了起来，两人的身高和力量差距实在太大，脱离地面的德拉耶不好发力，只好反手在文森特的软肋处用力拍了一掌。
弱点屡屡被袭，文森特也惊觉这女生的实力不一般，幸好这女生现在不得发力，若是能全力打在他胸口，肋骨必然插进肺部。纵然现在肋骨没断，文森特也好受不到哪去，手臂抬不起来，无法给缠着自己的那女生来个后肘，果然她已经先一步想到他会用手肘对付她。不过文森特此时却又笑了，他的手下们看到头领的笑容，都打了个寒战，文森特这么笑的时候肯定有人得倒霉了。
德拉耶也察觉到，被他锁住肩膀的男人正在笑，连身子都微微抖动了起来，忽然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德拉耶毫不犹豫的松了手，弓起膝盖想借力从那男人背上跳开，却稍稍迟了一步，那男人出手更快，德拉耶只得一歪脑袋，如游蛇般的剑身就这么差点抹上了德拉耶的脖子，取而代之的是几缕断发飘落下来。
文森特将剑身一甩，细长的软剑在空中抖动了几下，似乎对于刚才没有尝到血肉的味道而不满着，发出轻微的铮声。文森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果然那女孩立刻退出了三米，这是他的剑一击必中的范围临界，只有行家才能从武器的长度和身形中判断得分毫不差。能逼得他祭出自己的拿手武器，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样的对手了，文森特不免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从这金发男子掏出软剑的时候开始，德拉耶就知道他今日是再无机会了，其实单打独斗搏上一搏，德拉耶还能有三分胜算，但这就意味着肖沫沫会有七分的危险，可恶，若是他的刺殇能在身边，那这金发男人绝不是他的对手。为了肖沫沫的安全着想，德拉耶不敢轻举妄动。
文森特脸上越发浓重的笑意，让他的手下们都开始为那女孩默哀了，按照文森特的为人，他的笑意越浓，就意味着他越想杀死对方，但是他不会立刻杀死对方，而是要折磨到失了兴趣才会动手了结，这远比死更可怕。
“吼！”看到肖沫沫处于危险之中，黑毛不知哪来的力气，将铁链都震断了，周围的黑衣人因为走神，被飞散的铁链打个正着，纷纷跌在地面，严重地更是口吐鲜血。紧接着，黑毛拖着断臂，朝文森特冲了过去，来势汹汹，连地面都震动了。
“不要！”德拉耶见这情形，立刻也冲了过去，不管怎样黑毛救过肖沫沫，德拉耶就绝不能让黑毛有事。拼尽全力，德拉耶拦腰抱住了黑毛，将他撞翻在地，但由于黑毛的惯性太大，等两人停止翻滚，德拉耶偏偏被那折断的手臂压住了。“吼呃呃呃！”躺在边上的黑毛发出一声惨叫，德拉耶想起身，却被那断臂死死压住。这时德拉耶觉得头顶一暗，金发男居高临下正凑近了瞧他，笑得很得意，“善良的小野猫……你叫什么名字？”
“……”
文森特见对方不答，哼笑了一声，一抬手将钉住了黑毛手掌的软剑拔出复又插了回去！“吼呃呃呃。”黑毛闷叫一声，却因为过于痛苦而抽搐起来，无法反抗。
“最好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德拉耶咬牙道，“德拉耶·柏斯。”
“嗯？这名字倒挺少见……”正说着，叮的一声脆响从文森特身上发出，文森特抬手看了看表，“哎？已经到时间了么？真可惜，我得回去了，哦，对了，柏斯小姐，我叫文森特，有机会我再找你玩。”说着露出了一抹意味深远的笑容后，将软剑抽回并仔细地卷进自己的风衣中。
文森特的手下一看这情形，也有点傻了，“……额，头儿，那这黑毛怪还抓不抓？”
文森特回头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说呢？已经被人驯服的东西，我才没兴趣。”说完，文森特头也不回的走了。黑衣人面面相觑，赶忙爬起来跟着离开了……
真的没事了？柏斯小姐，有机会我再找你玩……肖沫沫在脑中模仿着文森特的语调，小德，那个变态不会是看上你了吧。见危机解除，肖沫沫忍不住调侃道。
……沫沫，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德拉耶无奈道。
肖沫沫一愣神，啊！你妹的，我忘记这是我的身体了！小德，我不要那个变态来找我，呜呜呜，他会拿剑扎我的吧……想着，肖沫沫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做害怕状。
……
“文元……”老连长好容易爬起来，一边喊着文元，一边来到黑毛身边，看到黑毛的惨状他老泪纵横，“文元……文元……”
此时黑毛已经痛晕过去了，肖沫沫费了些功夫，才将那血肉模糊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又惹得黑毛一声闷哼，不过意识太沉，黑毛并没有转醒过来。
看着老连长趴在黑毛身上，哭得撕心裂肺，肖沫沫也不忍心追问，只待他平复下来才开口，“他……是你儿子？”
老连长承认道，“是，他是我儿子杨文元，他其实是个非常能干的孩子，是我，是我不相信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连长……”有几名伤势不太重的教官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看老连长哭成那样，都有些难过，他们从未看过连长如此伤心。
连长回头看他们，“我不敢告诉你们，他是我儿子杨文元啊啊！”
一两个年长的教官一听，瞪大了眼睛，“连长，你说他是小杨？”显然他们是认识杨文元的。几个新来的教官虽不认识杨文元，但一听是连长的儿子，也是一副相当吃惊的样子。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连长和小杨回去！”有一名教官带头喊道。
教官们手忙脚乱得将老连长扶进了屋，黑毛怪人也被他们小心的抬了进去。
肖沫沫跟着进屋后，发现李春燕坐在沙发上，被一名教官盯着，有些局促不安。老连长摆了摆手，“不要为难她，你们先出去吧。”
“可是，连长。”
“出去吧，该来的始终会来。”
门被关上后，屋里就只剩下三人，老连长，肖沫沫和李春燕。
老连长吃力的走到沙发跟前，落坐下来，指了指另一个空位，让肖沫沫也坐下来。
然后老连长细细地看了李春燕，“你是李敏花的女儿吧，你跟你妈妈的眉角很像。”
“连长，”李春燕鼓足了勇气，“我妈妈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老连长点点头，“当年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找到李敏花，谁知竟是有来无回……”
李春燕眼圈发红，“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她？”
“你母亲不是我杀的，是当年跟着我的副官动的手。事情是这样的……”老连长陷入了三年前的回忆当中，那时他被派来这军训基地已经有四五年了，可这四五年中，接待了无数的高校新生，离奇的命案却从未间断过。当好几起意外发生后，意外也显得那么不意外了。他加强了管理，夜间的巡逻，可还是于事无补，诡异的意外在不断地发生，甚至传出了闹鬼的谣言。就在这时，他参军的儿子也来了这个基地，说实话他一点都不高兴，本应该待在重点部门的儿子却被突然分配到这小小的军训基地，基本是没有前途可言的。可就在这时，连他的儿子也出了意外，失踪了……！老连长也因此才托人找来了以通灵闻名的李半仙李敏花，因为军队是不允许有迷信作风的，所以老连长拜托李敏花暗查此事。李敏花的调查结果，令老连长大吃一惊，这基地并没有厉鬼作祟，应是人为。这可吓坏了老连长，有人在军训基地行凶，而且被害人都是各个学校的学生，那凶手就必定是基地的人。
“这个时候，文元从他们手上逃了出来，他没有死，可是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将他变成了那副怪模样！文元来找我，我吓呆了，可那的确是文元，即使他变成那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