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哭泣

夜色慢慢降临，不管田小乐再怎么委屈，她都要起身回家了，田妈还在家里等着，如果她太晚回家田妈会担心的。

扶着巷子里长满平台额的墙壁，田小乐慢慢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回家的方向走着，夕阳落下的黄昏映照在田小乐单薄的背影之下，显得那么的凄凉。

洗完澡，做好饭，面对着饭桌上笑容满面的田妈，田小乐却觉得一点都不开心。

但是，不想让田妈看出什么端倪的田小乐还是强加微笑的和田妈说说笑笑谈着一个个平日里发生的好笑事件，心里的阴影在一个个表面笑话的反射下，显得更加的刻骨铭心。

回到房间的田小乐才觉得没那么累了，可是在娱乐城办公室发生的事像电影情节一样一幕幕的回放在田小乐的脑海中，双手忍不住扯着自己的头发，不停的甩着脑袋，努力的想把这些画面甩出自己的脑海。

可往往越不想丢掉的东西就越发的挥之不去，就像那些画面一样，陷入情景中的田小乐仿佛看到了那个肥胖的刘经理伸出手触碰自己的身体，渐渐的，刘经理的脸在放大、放大、再放大，猥琐的笑容充斥着田小乐整个脑海。

田小乐本能的想要尖叫，但是心里唯一一点仅存的意志在告诉她，如果她尖叫会引来田妈，面对如此好的田妈，她撒不了谎言，更何况，田小乐根本就不会撒谎。

双手环抱着自己的手臂，跌坐在地上，企图这样能给自己一些安全感，身体逐渐的变得冰凉，可情景还在不停的回放，当田小乐感觉到刘经理的触碰自己时，害怕的从地上快速爬起躲进了被子中。

可田小乐发现就算自己盖住了头，盖住了全身，刘经理还是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厚厚的被子里传来嘤嘤的哭泣声。在没有月亮的寂寞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当夜色越来越暗淡，这就意味着深夜的到来，坐在窗边的田小乐看着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的夜色，却也能看得入神。

房间内微弱的灯光打在田小乐的身上，一条条红红的抓痕映在左脸上、脖子上。那是田小乐挣扎后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田小乐才关上灯上床睡觉，可是再厚的棉被也温暖不了她此刻的身体、此刻的心。也许这件事会永远停留在她的心里，一辈子挥之不去，像一只恶魔一样吞噬着她，又也许明年一早醒来，乐观开朗的她已经忘记。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从窗台射入田小乐的房间，睡梦中的田小乐显得格外的宁静美好，可能是做什么噩梦了，光洁的额头一直在皱着。

樱桃小嘴在睡梦中轻声喊着：“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原本还在睡梦中的田小乐忽然起身坐来起来，瞳孔张得大大的，里面还有血丝，很明显，她昨晚根本就没有睡好。

今天星期六，她没有设置闹钟，以往都要睡到中午才肯从睡梦中醒来，现在却那么早的被惊醒。

心烦意乱的抓了抓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凉风从窗台吹进房间，田小乐感觉自己的背凉嗖嗖的，脱下衣服一看才知道昨晚出了一身的冷汗，衣服都打湿了。简单麻利的换好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间，再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房间，她知道，田妈已经出门上班了。

想到田妈，就想起学校的那台投影仪，自己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工作，该怎么办啊？如果不能每月还给学校至少一千块，学校肯定会打电话告诉田妈的，田妈，田妈已经那么辛苦了，她不可以再为田妈增加负担，绝对不可以！

就算自己再怎么样，都不能让田妈再为自己痛哭流涕，为自己还这个高额的债务了！田小乐，加油吧！你一定可以的！一次的失败打不倒你！你是坚强的田小乐！

思想工作完毕！朝人才市场进发！

“田小乐，不要害怕，你是最勇敢的，那种事情不会再遇到第二次的，加油！”看着一排排贴满招聘信息的招聘栏的田小乐给自己加油鼓励，尽管心里还有一些胆怯，她还是想再尝试一把。

毕竟，三万八的高额赔偿是光靠田妈一个人是还不了的，更何况，她还不想让田妈知道，田妈会担心的。

认真的摘抄着招聘服务员的信息，不知不觉，又目光放在了下一个招聘信息上，心脏感觉被紧紧的握住了，有些窒息，握着钢笔和记事本的手慢慢的收紧，那是一份高额的招聘5000一月，招聘的是前台小姐，就是那份害了她的招聘信息！

一把撕下招聘信息！快速的撕成碎片，白色的碎纸片从她的指间滑落，随风慢慢飘落在地上。既然这张招聘害了自己，肯定也会害了其他人！绝对不能让那种肮脏的人毁了别人！

看着原本张贴满招聘信息的公布栏上空出来的一块蓝色黑板，田小乐的心才咯噔一下落了地。这样，对她，对其他的找工作的人们都好。

眼神下意识的掠过那块特别扎眼的蓝色未张贴处，看向下一个招聘信息，手中的笔又开始快速的移动着。但只要仔细看田小乐的手，就能看出田小乐快速移动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写出的字也不如刚开始的那么流畅秀美了。

当田小乐第十三次被这样官方的拒绝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冲击着她的心。

从饭店的人事部走出来走在优美华丽的大厅之中，慢慢的朝大门走去。大厅之中一个个摆放餐盘的年轻服务员都停下手中的动作两三人扎堆的悄悄打量着田小乐。

朝外走的田小乐不禁加快了前行的脚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谈论了，以为自己会努力克制不去在乎别人的看法，可当她一次又一次的听到这些舆论时，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逃离，她想逃离这个嫌弃她的地方，当她冲进一条小巷子时，泪痕已经布满了她的脸颊，两条瘦弱的腿在微微的颤抖。

看着长满青苔的无人小巷，田小乐无力的跌坐在坑坑洼洼的地上。右手缓缓的抚摸那丑陋的右脸，从轻柔抚摸到抓出血痕仅仅不过一秒的事情，让人看着那么触目惊心，一条条血痕布满凹凸不平满是疤痕的右脸，没试过就知道肯定特别的疼，但田小乐只是紧咬下嘴唇，眼神空洞的看着地上。

对她来说，身体乳再多的疼痛也及不过别人看她的那种眼神和对她的嘲讽。使人堕落的往往不是利益的诱惑，而是别人的看法，那些舆论将会成为一名无形之中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想要反驳，可她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因为在她的心里，那些人说的话都是事实。

天色渐渐暗去，田小乐起身走出巷口，带上半边面具，漫步在夕阳之下，右脸已经被她抓得伤痕累累了，不用猜也知道看起来比原来吓人的丑陋右脸更加骇人。

不戴上面具，田小乐自己都不知道还怎么有勇气行走在人来人往的繁华大道之中。目光空洞的她一步一步走在夕阳之下，夕阳的金色斜阳映照在她的身上，从她身边路过的行人纷纷的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戴着奇怪面具的美丽女孩儿，她的美是一种绝望的美，让人看了不禁为她怜惜。

停下脚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家古典的咖啡厅，田小乐不禁有点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唐朝咖啡厅是自己下一个应聘的地方。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走到这里。唐朝咖啡厅是桐城很著名的一家具有古代唐朝风格的古典咖啡厅，她没进去过，不过在班上听别人的同学炫耀过，说这家咖啡厅是怎么怎么的漂亮，里面的消费是怎么怎么的贵。

这么华丽的地方肯定不会要如此丑陋的自己吧，田小乐，你别做梦了，你是不会找到工作的，就凭你那张脸就没人敢要你。

就当田小乐颓废的想转身离开时，一个穿着古典襦裙的年轻女孩从咖啡厅中冲了出来，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还端着盘子，眉头皱得紧紧的，对着手机破口大骂。

许是冲的太快了，看到站在门口的田小乐时已经刹不住脚步了，就当她马上就要撞上田小乐时，田小乐灵敏的向旁边一躲，已经冲过了田小乐的女孩才刚刚刹住脚步，可是刹得还是太快了，重心有点不稳，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

田小乐看着即将倒地的女孩儿眼神放在了自己手上的盘子上，瞪大了的眼眸视死如归的闭上，“噗通！”一声，女孩儿正面朝上倒在了地上。

倒下去之后马上爬了起来，坐在地上不停的抓狂，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完蛋了！完蛋了！老李头肯定会骂死我的，那套水晶杯那么贵，老李肯定会秒杀我的！说不一定会让我卖身赔偿，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收拾东西落跑！”

整个过程中，田小乐都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手机还端着一套水晶杯，这是她在刚刚女孩儿倒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去接的，知道自己接不了看起来和她差不多体重的女孩儿。

只接了这个好像很贵的水晶杯，不管怎么样，这套水晶杯总算是没有摔碎。不过，比起这个别人的水晶杯，她更在意这个女孩儿，女孩儿很漂亮。

刚刚摔下去的那一跤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女孩儿的美，只有这个女孩儿光洁的额头上摔了一个显眼的大红包，还有些细小的脏东西沾在女孩儿的脸上，粉红色的古典襦裙也有点脏了，可是那个女孩儿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和漂亮的裙子，反而坐在地上自顾自的说着话。

田小乐觉得这个女孩儿太逗了，哪里见过像她这么逗的人。

田小乐想起自己口袋中还有包湿巾纸，毫不犹豫的递给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女孩儿。

女孩儿接过湿巾纸，看着田小乐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谢谢啦！”

田小乐摇了摇头：“没事，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女孩儿若无其事的跳了跳，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灰：“小伤，没关系啦！”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的大红包，却还是疼得咬了咬牙。缓过神来看了看田小乐：“那个，美女，你来这儿干嘛的，怎么站着不进去？”

问到这个问题，田小乐有点尴尬，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无意识的走到这里来的吧？别说别人不信，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我来这儿应聘服务员的。”

“那你赶紧进去啊，我给你说，我们唐朝咖啡厅的员工待遇挺好的，而且又漂亮，保证你肯定会喜欢上这里的，我就是这里的服务员，不过刚刚把老李送给客人的水晶杯给摔碎了，可能很快就不是这里的人了。算了，不和你说了，要应聘赶紧进去，我要去收拾东西落跑了！”说完，女孩儿沮丧的朝咖啡厅大门走去。但她发现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迫使她停下脚步，转身一看，还是田小乐。

“你的水晶杯我刚刚帮你接住了，没碎，你不要了吗？”

听到田小乐的话，女孩儿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突然变亮了，视线移到田小乐手中的水晶杯上，小心翼翼的接过，捧着水晶杯狠狠的亲了一口：“幸好你命大没碎，不然老娘的饭碗都要被你弄丢了！”

转而亮晶晶的眼眸又落在了田小乐的身上，用空余的另外一只手，一把将比她矮了半个脑袋的田小乐拥入怀中：“真是太谢谢你了，不然我就完蛋了，啥都不说了，姐这就带着你去老李那里去面试！要是李老头敢不要你的话，我也不干了，咱们重新找工作去！”说完，拉着田小乐就朝皇朝咖啡厅里走去。

田小乐满脸黑线的被这个大义凛然的女孩儿拉进了咖啡厅。她有说过现在就要去面试吗？看着拉着自己走在前面的女孩儿的后背，一个浅浅的微笑慢慢浮现在田小乐的嘴角上，头一次被别人这么对待，心里感觉有什么暖流流过，感觉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