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继承者
却说简陈等四人,一路上快奔到了一处隐密的水沟,入了密道,竟是如同当初白涌陞带燕晴二人来的水流捷运,只是这条路径却不同于白涌陞那一条。
众人熟练的陆续乘上了捷运,不一会时间,一个个冲出了洞穴,入了丛林。
煞煞煞……窸窣窸窣窸窣……
众人乘坐的胶囊冲入草丛之中,底下和泥草砂丛激烈摩擦,渐渐停下了冲势。
当头仇东毋率先一拳,震开了胶囊护罩,接着一跃而出,四下大嚷了一阵。
“奶奶的!就说老子我最讨厌坐这条线,每次飞出去在这草丛中乱冲乱窜的,好不痛快!”
“仇老弟,你这话说的到底是爽的很,还是烦的紧?不过我看你爽的很倒是真的。”后头陈深也跟着破囊而出。
“嘿嘿,参谋大哥,其实我仇某也分不太清,到底是爽还是闷。在冲的时候倒是很痛快,乘风破浪的,不过后来慢下来了,就觉得很烦心,再后来冲入这林中癫颠簸簸的,倒爽。可一路上不知会撞上什么,等着等着,就烦就闷,心情又更加矛盾了。就像给人拿了一把刀子在颈边磨蹭,却迟迟不下手,想寻个痛快又捱不到时候,唉呀,烦哪!”仇东毋甩了甩垂柳乱发,又嚷了一阵。
“想痛快又等不到痛快,痛快了又想着不痛快,殊不知,这整个过程就是痛痛快快!”简尹西也跟着爬出了胶囊。
“工头前辈,欸?南妹呢?”仇东毋四下张望,仍不见关春南的身影。
“我在这……”话声娇弱细微。
见关春南摇摇晃晃,一手护着头,一手扶着树,蹒跚走来,显然是捱到个爽了。
“南妹……妳,撞上了什么吗?”仇东毋慌忙上前查看。
“我……撞上了大石,飞了出去,落地又滚了几圈,好昏……”关春南不停搔着头道。
仇东毋见状,心下难受,不禁转过头来望向参谋嚷道:“参谋前辈!早说这条路不好走,你偏要走,让南妹难受成这样,你说怎办!”
“哈哈哈,刚才自己不是爽的紧吗,眼下又怪起我来了。春南这不碍事,休息片刻就行,反正我们已经到了,现下就等人来了。”陈深笑道。
经这水流捷运一趟,众人已抵达拔刀关附近山区,却离拔刀关两座环山仍有一段距离。
众人四下找了安歇处休息片刻,等待消息。
又过了一阵,只听前方下坡处有话声传来,象是个女娃的声音。
“叔叔!就说小晴自己会走,放我下来啦!再不放我下来……我就,我就叫燕哥哥!燕哥哥!燕哥哥……呜呜燕哥哥……抽噎,燕哥哥在哪里……”
众人一听,皆相视而笑,总算是盼到了市长千金。
“欸!到了。师父,原来师父已经到了吗,请原谅弟子这一路上漫不经心,耽搁了这许久。”那人将背上王恬晴放下,随即单膝一跪。
“没事没事,是我们毛躁了点,跑的快了些,就是急着想来看看咱们市长千金,究竟生的怎么个金枝玉叶了。”陈深抢过一旁简尹西道,说着便望王恬晴打量去。见她身形娇小瘦弱,一身金殿中的女性深衣,一张稚嫩的小脸精巧甜美,两支眼睛灵转动人。
“唉哟,多么可爱的小娃儿啊!来来来,给伯伯抱抱!”陈深双手一摊,向王恬晴走去。
“不要!你这个怪伯伯。还有,我已经不是小朋友了,明年就要六年级了!”王恬晴噘起小嘴嚷道。
场面一阵尴尬,即便是见多识广,智计天下的陈深此番竟也不知所措。只见他当即愣在原地,随后慢慢将双手收回,轻咳了两声,缓缓道:“小妹妹,你爸爸派我们来接你回家,妳准备好了吗?”
“我才不信,你是谁啊……长的好奇怪喔……哪有伯伯一根胡子都没有的……娘,嗯嗯,好娘喔。”王恬晴又退了两步,目光鄙夷的望向陈深。
陈深愣了两秒,这回他是真的不知所措了。只见他不断向一旁简尹西使眼色,简尹西见状,摸了摸自己满面的虬髯,向他摇摇手。
正待二佬苦无对策之时,回头望向身后仇东毋。见仇东毋那头垂柳般一束一束的乱发,和长满整下巴的粗黑胡渣,面容粗犷凶暴。二人一见,相继叹了口气,仇东毋则是一脸茫然。
“小妹妹,你就是市长的女儿吗?长的好漂亮啊!”关春南向前弯下身,对王恬晴笑了笑。
“欸?咦!妳是……是头巾姐姐!”王恬晴兴奋嚷道。
“嗯?妳知道我啊!妳怎么知道我原来有戴头巾呢?”关春南摸了摸头道。
“昨天晚上啊!我跟燕哥哥都有看到,姐姐很会讲话呢,好像女英雄!”
关春南脸上一红:“原来我们开会的时候,妳已经在啦。”心下暗忖:“都怪我没注意到……却让白涌陞那贼子给得逞了,才会酿成这祸端。”
王恬晴见关春南神色突然懊恼起来,不解道:“姐姐妳怎么了?”
“没,没事。来,我们回家吧,小淑女。”说着,素手牵起小手。
王恬晴昨晚在那会议中见到关春南,觉她声音好听,说话神气。头戴绿色头巾,脂粉未施的模样清新脱俗,气质清丽,心中崇拜向往不已。这回见到偶像本人竟主动来牵自己的手,只觉的亲切温柔,宛如邻家大姐姐。她登时脸上一红,愣了半晌。
“怎么了?”关春南问道。
她回过神来,喃喃道:“没……没事。姐姐妳是仙女吗……”
关春南一听,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姐姐有这么漂亮吗?”
一旁众人见关晴二人互动亲密,气氛热络,就像失散多年的姊妹一般,心下一暖,嘴脚皆上扬。
“这方面还是春南有一套啊。”陈深见状,不免叹道。
简尹西向那来人问道:“阿嘎那小子还好吧?”
“噢,启禀师父,师兄师嫂一切都好,您老人家传的技艺也是日日操练,不敢懈怠。”那人颔首道。
简尹西点点头:“既然你在这里,就不妨说了,回去后也转达给你师兄。你师父我这回要随众兄弟离开荒南了,今后也不知会不会再回来,要他老兄好好保重,增强技艺,日后我俩再好好切磋一番。”
那弟子闻言,一脸错愕,却也没续问,只是低声喃喃唤着师父。
“先生,请问……可有,黑面人的消息吗?”关春南轻轻挨上前低声问道。
“黑面人?你说的可是,黑色影魇?”
荒南因地势关系,前半段边郊地带称为北方,后半段始于无工厂,无污染的山川地段,至于拔刀关,已属最南边。南北交通不便,更因北边夜晚无电,混沌不明,因此南方人也少有向北的意愿,交流甚少,认知也不同。如北方人常将拔刀关想的凶险无比,好比刀山火海,而南方人也忌惮北方的黑暗大地,对于双方的管事者,称呼也有不同。南方称黑面常称“影魇”,北方称萧百龙也称其为“木龙”。而居住在荒南中央地带的人们遂将两者合并,为-“南龙,北影”。
那徒弟想了一想,缓缓道:“这事是这样的,外面传说那影魇独自上了萧武王金殿,单挑萧百龙打了个平手,将被俘人质夺回。可实际上,影魇却从来都没出现过,那去单挑的人,我昨晚还见过,是一名西装鼻挺的青年男子。他因听从我师兄的计策,今早扮成了黑色影魇的模样去的,现下可是受了极重的伤,给我师兄在治着呢。”
关春南一听,当即愣在原地,半晌答不出话来。她吁了口气,象是轻松许多,可那对尾巴微弯的秀眉,仍是蹙的紧紧,神情鬰鬰。
“是吗,黑面果然非其本尊。不过说起来,阿嘎竟用了一个青年人作为黑面替身,那青年人若没猜措,应是黑面和我分别时所提到的市长家仆,却被阿嘎给用上了。这不知是巧合呢,还是他俩其实早有连络。话说阿嘎被称作为行家,可当真内行。竟可让这青年扮作黑面和萧百龙一斗而能全身而退,可真是不简单哪。”陈深不禁赞叹道。
“嘿,兄弟。你现在可是在称赞我的徒弟吗?怎么,不自己也收一个,传你那智计天下的绝学,日后好给你添光哪。”简尹西讪笑道。
“嘿,你说行家阿嘎是你徒弟,还真有点勉强,说起来只算半个吧。论年纪,他只比你小上几岁,当年你俩的技艺可谓各有千秋,只是这小子甘落人下,拜你为师罢了。”
“你这么说也对,当年相识时,他早已怀有一身技艺,可他行家的名号,可是在我受艺后才打响的。再说当年也拜过师,磕过头的,即使是平辈,怎么说他还是我徒弟。”
“磕头?兄弟你少唬我了。当年我也在场,口头称师是有的,磕头未免太言过其实了吧!”
简陈二人,开始为“行家”是否真为简尹西徒弟而开始争论不休。
“行家?是说那个脏兮兮的大叔吗。”王恬晴问道,那二人却没有理睬,继续争论。
最后在关春南的排解之下,化解了二老之争。想来高人一但上了年纪,心中多少存有传徒授艺的念头,徒弟能发扬师父技能之高超,为师添光,也是那些高人晚年所期的最大心愿之一吧。
*
日暮时分,夕阳西斜。红橘落阳扫过一片黑阴沉竹,刀光剑影相互交迭碰撞,将暮阳的橘红映的四射散耀,直分不清哪些是刀光花火,哪些是夕落红阳。
刘迎风和张之仲分别舞动开山刀和钢匕首,在竹林中奔跑厮斗。两把双刃间如同带有磁力般,即分即合,交交迭迭,碰出无数火光。
刘迎风使出脚下工夫,一跃上了竹丛,飞快在其中奔窜。张之仲不像刘迎风有这般能耐,见他开始舞动手中匕首,对准每每晃动的竹竿,一刀一根,霎时间,身周竹竿已全然倒断。
一瞬之间,电光石火,刀光耀出,向张之仲袭来。张之仲一个下腰,只觉上空一阵疾风横扫,冷汗迸出。他背后触地,躬身一弹,向上跃起,随即又是一阵凉风,他迅速将匕首伸到颈后,顿时火光迸裂,两人皆向后退了数步。
一番激烈缠斗后,二人回到初时对峙局面。只见刘迎风那把开山刀已然被凿出了数个口子,身上也是尘土血污遍布,而张之仲则因身着黑门袍甲,除了因激烈不断的缠斗,皮制手套虎口部分颜色略深外,其余皆安然无恙。而他那把钢制匕首,这番激斗已可看出那并非寻常刃器,不仅一点缺陷都没有,刀锋似乎越磨越光亮。刀身映着夕阳红,替这晚霞添了不少血腥味。
“老前辈,你还要打吗?看看你身上的口子,那破破烂烂的刀身,若继续下去,晚辈可没把握不会伤及前辈的性命。”张之仲冷笑道。
刘迎风轻哼一声,徒手将刃上的口子逐一捏平:“好小子,要不是身着那身盔甲,此刻你的处境比我只怕犹有过之。嘿,也没想到你能与我相斗到如此地步,看来你的名头倒有几分属实。”
刘迎风说着,随即又摆出了架式。张之仲一见,微微一愣,有些意料之外,不过此番要取刘的性命已是既定之中,刘迎风若仍要打,对他当然是再乐意不过。
“咦!”张之仲见刘迎风这回架式有异,是几番打来从不曾见过的,心下暗自提防,取了个守势。
刘迎风见张之仲取了守势,冷笑一声,遂将刀柄反握,右手持开山刀,左手抚上右肘,身形一矮,作弓箭步。
张之仲见刘迎风姿势又变,心下一凛:“这老头,到底玩什么把戏?不过不要紧,即便是再厉害的招示,我的弱点就只有头颈部,只要守住这里,他一时要不了我的性命,那便是我的机会了。”张之仲沉吟罢,稳住架式,只待刘迎风随时来攻。
刘迎风见张之仲模样似是胸有成竹,完全没有一丝一决生死的犹豫和绝决,遂笑了笑,脚边松土一沉,竟闭上了眼。
张之仲一见,两眼圆睁,心下多了几分犹疑,不过随即安定,只因他早已有了不败之法,因此敌方不管如何,皆不足以为惧。
眼看夕阳慢慢斜下西山,只觉西方和南方渐有脚步逼近,不过仍在上百公尺之外。张之仲心知来人定会是刘迎风的人,倘若不在数秒之内割下他的人头快速逃离,转眼将面对以寡敌众的局面。想到此处,心下略急,却见刘迎风迟迟不攻来,冷汗便一颗颗的滑下。他只道刘迎风也已察觉此一优势,决计要来个拖延战术。
张之仲微微咬牙,正想反守为攻,却听刘迎风大喝一声,土石向后飞溅,胡须摇曳,身形犹如雷电,霎时已到了张之仲面前。
张之仲犹疑未定,忽觉面门迎来一阵凉风,他心下暗喜:“果然!”随即匕首相迎,铿的一声碰撞,开山刀断为两节。
张之仲乘势匕首直望刘迎风咽喉横削,忽然之间,却是自己咽喉处先觉一凉,匕首仅离对方肉身不到半吋,却难以再向前挺进。
“呃啊!”霎时,一个黑影急望后方竹丛飞去,撞断数根竹竿后仰倒在地。
只见一老者腾空转了两圈,单脚落地,却等不及双脚齐落,身子已然不支向下倾倒。
仰卧而倒的张之仲只觉脖子暖凉交加,伸手摸了摸,不禁脸色一白。
“血……”张之仲喃喃道,一时不敢相信。
“他用什么削的?”
原来刘迎风见张之仲因来人迫近,心绪不稳,但他却不想落个因拖延战术进而得胜的污名,故而率先进攻。而张之仲虽心思存犹,仍守住了面门,更将刘迎风开山刀一分为二,关键在于刘的后手。刘迎风左手抚上右肘,当双刃相触的同时,左手作手刀抢先袭上张的喉头,加上飞身的冲力,顺势一脚,一瞬间将张之仲撞个老远。
这场生死一斗落下了帷幕,张刘相斗皆负创伤,可就结果来看,却是大杀手刘迎风略胜。然而这战役竟无任何旁观者可将其称颂广传,实是唯一的一憾。
不多时,脚步声已近,来者五六人,却是黑门帮黑卫。
“欸欸,看哪,那是?”
“是……侍长!”
“不会吧……无敌于荒南的侍长张之仲,竟倒在这里?”
黑卫们私下议论一阵,接着悄悄近前查看。
只见那人虽仰倒在地,面容仍英伟。双眼紧闭,身上无甚明显伤处,除了咽喉上的一道血痕。
众黑卫见那人确实是张之仲,不由得一吓,赶忙上去查看伤势。
众卒赶忙掏出身边仅有绷带伤药,一阵手忙脚乱后,将张之仲缓缓搀起。张之仲知道其实伤口不深,并无性命危险,但生平除萧百龙外,第一次遭人撂倒,对他而言,是何等奇耻大辱。在理过思绪后,知道自己真正战败,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服。他被搀的一路上双眼一直紧闭,深怕张开后让人看见任何耻辱滑落脸颊。众黑卫也不敢开口详问决斗,只知道在他们心中那个无敌的张之仲仍保无敌之誉,今天这画面没人见着详细情形,一概都当作没发生过。大家心中既有了共识,就这样,一路默默的将张之仲带回拔刀关。
黑卫们虽瞥见倒在前方的刘迎风,却当作没见。倘若认定是此人将侍长击倒,更趁他负伤疲惫时围攻得手,不仅认了张之仲的败绩,更让张之仲再无一战的机会,对他而言又添了一笔屈辱。这种事情,黑卫们心中有数,自然也没再瞧上刘迎风一眼。
待黑卫走后,林中又是一阵攒动。突然间,一个大汉从竹林中一侧飞身出来,四下扫视一遍。却见倒地不起的刘迎风,那大汉登时一惊,赶忙飞过去查看。
“刘兄弟!刘兄弟!这……一身的血渍,对手是谁!待兄弟给你报仇去!”范渡仟高声嚷道。
刘迎风闻声,悠悠转醒,见是范渡仟,松了口气:“兄弟别嚷,你哥哥我赢了,只是有点累。还有我的刀断了,心下有点伤心罢了。”说着,又睡去了。
范渡仟见他开口,心下略略放心。他从一大袋包袱中取出创伤药和绷带,仔细替刘迎风包扎治疗妥当,遂放他睡去,自己也盘腿坐立在侧,闭眼静候陈深等人。
没多久,陈深等人果然回到了黑林之中,此时天色已黑,但身为荒南人,眼耳视听能力极佳,不一会便寻到了刘范二人。
简尹西见刘迎风一动不动的躺卧在地,身上一片片的深红和口子,又见范渡仟一语不发的盘坐在地,当真以为发生什么大事。
“范……范兄,刘兄他……”简尹西结巴问道。
范渡仟缓缓起身,说道:“兄弟别慌,刘兄在你们去后,和人来了场死斗,现在力气耗尽,正调养生息,并无什么大碍。”
众人一听,皆放下心。原本晨时和刘迎风一别,见他仍是生龙活虎,在竹林间四处穿梭,想不到傍晚时分,竟倒地不起,浑身是血。两者落差之大,实在令人骇然。
陈深脑中一闪,忽道:“莫非和刘兄相斗的,便是张之仲?”
范渡仟低声道:“应是错不了。”
陈深一听,心下暗忖:“想来这一路上的风平浪静,莫不是因为……都让刘兄只身当下了吗?好兄弟,若不是他挡下张之仲,只怕让我等在路上遇到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他想到此处,心下生起警惕:“范兄,包袱都打理好了吧,走吧,刘兄弟就托你负上了。我料张之仲此刻也负重伤,倘若给萧百龙知道了,咱们晚待一刻,便多一分风险。”
关春南闻言,牵着王恬晴小手的素手,这时渐渐松开。
“咦?关姐姐,妳不来吗……”王恬晴急问道。
“嗯……姐姐还有些事想做……以后有机会,会去找妹妹玩的。”
王恬晴小脸一沉:“连姐姐也……好吧。那,一定喔!以后一定要来找小晴玩,然后,要教小晴绑头巾,就像姐姐一样!”
关春南亲切微笑道:“妹妹乖乖的,等妹妹长大,姐姐去市区,妹妹可要带姐姐到处逛逛。至于这头巾吗……只怕市区的人会笑吧。”
“咦?姐姐绑头巾这么漂亮,怎么会笑呢?市区里面的姐姐,脸上都化好多妆,都不像姐姐这样……”王恬晴说到后面,小脸一红。
“姐姐怎样?”关春南弯下身,股起面颊,俏脸凑小脸道。
“像仙女一样!”王恬晴说完,羞红了脸,急忙转过身去。这一句脱口,又让关春南不禁轻声咯咯的笑了起来。
关王二人作别,也是不舍。在这一个下午的相处,关春南直把他当亲妹妹看待,原本是受黑面嘱托,要好好照看,可没想到这小女孩这么讨喜,最后倒也不是出于黑面的嘱咐了,两个已产生了姊妹之情。而王恬晴有了关春南作陪,一路上说说笑笑,也暂时忘了和王冯燕分开时的不舍和难过。
“两位小辈,今后可有什么打算?”简尹西问道。
“我想,先和仇大哥找到印伯伯,再作打算吧。或许会听从参谋前辈的建议,从此改以流浪的形式,继续父亲的遗志。”
“嗯。你父亲一生奉献在此,水门帮创立之初,为的就是争得荒南人民之福。经过这一仗,荒南局势势必有所变革,黑面当初的约法三章,会否将失了效用,也不得而知。而印如棠的脾气也要好好留意,接触政府,那是不可再行的一步险棋。是否对抗黑门,也得深思熟虑,切不可强拼。好了,该交代的都说了,那么,两位就此保重。倘若市长会给我些权力,我倒是能想想法子改变这的局势。往后没有黑面的情况下……彼此都得出些力。”陈深说着,分别和关仇二人握手作别。
就这样,陈深等四人,带着王恬晴望边郊维安局去了。关仇二人杵在原地,却看王恬晴小手仍不断望这里招呼,关春南也笑应跟着挥手,直到众人背影消失为止。
众人走后,仇东毋见关春南神情又落寞了下来,回到了往昔冷冰冰的面容,除了冰冷外,更加了几分郁色。
“那个……仇大哥,恐怕我们得暂时分开了。”
“我知道。自从昨晚后妳一直心事重重的,想来一定有很多私事要忙,你去吧。不过别忘了这条巾帕,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仇东毋手指右肩,佯笑道。
关春南见状,看来有些犹豫,仍点点头道:“那么你呢,去找印伯伯吗?”
“多半是这样了,虽然也不知找不找的到。”仇东毋说着叹了口气。
“那仇大哥……万事小心了。”
“嗯,你自己也是。”说完,关春南便向枯林龟山桥奔去。仇东毋虽然不知他回龟山桥做什么,多半是找徐息探问黑面下落之类。想也不透,便随意四处探望一阵,接着,恣意找条路去寻帮主印如棠了。
*
“老大!门外有个妞说要见你……”
“让她进来吧。”徐息命令道。
果不其然,关春南向龟山桥方向,确实是找徐息去了。却说徐息等人在张之仲一走,打理好伤亡会众后,便开始整理仓库,倒也忙了一下午。此时关春南的来访,从徐息反应来看,却象是意料之中。徐息悄悄将关春南请入了会议室中,为不被老二发觉,还刻意绕了远路。
“我知道妳会来,事实上我正是在等妳来。”
“难道,还是因为这条坠饰吗?”关春南垂下头,端看那胸前坠饰。
徐息点点头:“有些话,我上次还没说完,是关于黑面和那坠饰的事。黑面竟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妳,想来对妳极为信任,而在我看来妳的确是值得信赖的女孩。所以接下来,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妳。至于妳听完会如何,那就全端看妳怎么想了。不过我相信黑面的眼光。”徐息目光带笑,显出十足的信赖。
“这……我……小辈何徳何能啊。”关春南目光下垂道。
徐息轻笑一声:“现在如何不要紧,且听我说完吧。”
关春南仍不明白到底是甚么事,实际上她完全搞不懂状况。对她而言,黑面的一切都是谜,而这迷样人物竟托付她如此贵重的信物,更是谜中之谜。
她缓缓道:“说的是黑面的事吗?”
徐息点点头:“这事得从我和黑面相识时说起,大概是在八年前,记得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似乎还有点闪电。当时我正在过帐,那时我们还有酒吧生意,想来妳也有耳闻吧,咱荒南大门之称就是那时建立起来的风头。
“突然间,一个巨大的黑影,倒映在吧台后的酒架上。他一身全黑装束,披着一件看似厚重,却飘飘然的披风。他进来时,全屋都知道他是外地人,那年头外地人有这胆子踏进来的,不出三个,黑面便是其一,因此他的一举一动,都吸引了全店上下酒客。我那时只道荒南龙蛇杂处,什么怪人都不奇,也没对这黑衣人多留心,只觉得他一路走来特别有风,派头特大。
“黑面坐定后,竟只是点了杯白开水。当时照应他的是林老三,没多久,他就向老三问道:谁是这的当家?
“我当时隐约听到他这么说,也不好若无其事,就上去应了。于是他接着问道:人家说外地人敢踏入这的黑林,已属够胆,若真要在这扎根久居,首先一定得来这投石问路。既然如此,当家的可以指点指点吗?黑面这句话说完,我还来不及回话,就听角落一位恶汉抢道:哼哼哼!想在这荒南住下来,区区天朝人?我量你过不了一晚,不是被黑卫士捉走,就是被像我这种恶汉给吃了,哈哈哈哈哈!那恶汉便是荒南出名的山大王,张之能的头号猛将,侯连。
“侯连一说完,屋内顿时一阵哄堂大笑。但看那黑面不为所动,只是向侯连一瞪,霎时,侯连面容变的惊惧交加,不住抽搐,没多久,他便静的跟只猫似的,独自在位上低头喘气,久久不能自己。
“这一手过后,原本吵杂的屋内,顿时鸦雀无声。荒南人日日活在惊恐之中,对于察觉危险的本能本就高。或许是出自自我防卫意识,总之之后没人敢再多吭一句。那时我就知道了,这人即将成为这的新霸主。
“后来我和黑面渐渐搭上话,也把我几位兄弟介绍给他认识。那段时间,黑面暂无去处,也就在我这住下了。接着,几个月过去,和黑面渐成了知交,对他的背景和真实身分虽仍一无所知,不过我感觉的到,他其实是一个爱好和平,相当温柔的家伙。
“有一晚,我睡不着,想到二楼窗前抽烟,却见黑面独自倚坐在窗框上。我们久久没说话,只觉他心事重重,因此我烟也点不上了,就等他说话。最后,他终于开口:徐息,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兄弟对我照护有加,我相当感谢。你我相交一场,看在这份上,我就把一些机密跟你说了吧。
“黑面说完这话后,坦白讲,我心中很是高兴,心下轻松许多:是这些日子以来困扰你许久的事吗?我说着,终于将手边那根烟点上了。但听黑面淡淡道:我来荒南,其实是有目的的。我原住在天朝是不错,可后来遭人诬害,落得家破人亡,未婚妻生死难寻,我也慢慢被逼上了绝路。可没料到,我活下了,为报此仇,我置之死地而后生,因而成了这副模样。
“我听完吸了口烟,皱了皱眉道:你想我同你报仇吗?
“不,我想你帮我建一支军队,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活下去。
“活下去?你的对头这么厉害?
“不错,我一直听说这里阴暗诡密,不想亲自到此,竟比传言中还好,根本是座死城。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很对啊,可这军队是怎么回事?
“只见黑面静了一阵,慢慢道:前阵子的死门事件,兄弟听说了吗?
“这当然,萧百龙还为此发出了戒严令,虽然他也是千百个不甘。
“死门事件和我对头有极大关联,应该说,我对头让死门的首脑栽了一地,为报仇,才成了今日的死门帮。然而我所忌惮的,正是那股武力,不论我对头和死门帮之间的互斗是谁得胜,天下势必大乱,这其中还牵连了天朝政府,黑门帮高层。未来真有事情发生,每一层都会瓦解,到时需要一股不受任何拘束的中坚势力挺身而出。然而我到这里,除了招集人员,更是想改变未来的局面。
“我听完他这番言论,不由得将信将疑。吐了口烟圈后道:你想藉这里的资源,发起未来的革命吗?我有没有听错?”
“正确的说法,应是为反革命而革命。倘若未来一切风平浪静,萧百龙也愿让渡电力供大家生活,那么军队就不需要了。但,未来绝对有风云变色的那一天,我深知这支军队的实力并不能提前瓦解这股暴动,而是作为人民安定的力量,为了渡过明天而生。至于这支军队的未来,我还无法预测。
“我想了想,道:我虽然不是很懂,不过我荒南人应是没那种情操。你的抱负虽大,却远了点,因为现在的环境还无法体会到未来会有什么不测风云,又如何说服人组成救难部队?
“黑面一听,也沉吟了半晌:你说的对,但我这支军队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收人,每个队员我都得自行评估。我预计十年后,十年后这股风暴将卷起,到时能有几人是几人,作为有多少便多少了。
“我听完点点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接着见他从怀中取出那银色镶蓝宝石坠饰,淡淡道……”
关春南听完,坐立难安,和徐息草草作别后便冲将出去,望黑林沟疾奔。
徐息兄,将这东西看清楚了。这是我送给未婚妻的定情信物,未来有一天,若你看到有人持这坠饰来找你,只有两个可能。
一路上,她不停回想黑面对徐息说过的话,只是不停的反覆想着,不停的想。
一个,她是我的未婚妻,另一个,他会是我的继承人。若是后者,当你看到这信物时,我可能已不在人世。
她冲入了黑林,在林中胡乱穿梭,步伐混乱,气息不接,连被竹枝割伤都没感觉。
听好,我的继承者将面临的,会是一场恶梦,它会来的很快,就如他的名子一般,如凶洪般袭来。
“啊!”她惊叫一声,跌倒在地。她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条银色坠饰,端详一阵。蓝宝石泛着月光,只觉越看越美。
如果我找到了继承人,把我的事说给他听,未来他会怎么做,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我会希望他能带领荒南的人们,带领市区的人们,带领十年后遭那恶魔荼毒的人们,走出一条通往和平与宁静的康庄大道。
关春南抬头仰望星空,想来全台北赏星的最佳去处就属荒南边郊了吧。
簌簌的,她留下气恼的泪水。
一个谜一般的存在,说了一段谜语后,又谜一般的消失。她心中有太多太多话想问,有什么会来,该怎么做?
“你的遗志为什么要由我来继承,凭什么丢一条项鍊就要人继承?你要我怎么做?你到底在哪理,快把话说清楚啊!”
想着,哭着,怒着,恼着,不知不觉,眼前一片漆黑。
“嗯?”
醒来后,她揉揉眼。天刚亮,新的一天来临,却无半分喜色。
西风吹抚,秀丽的发辫,慢慢被吹散而开。她将头发束住,以防再被风吹开,忽觉风势徒然弱了大半。
她回望,不禁倒抽一口气。
却见一座残败不堪的小小道观,莫名随地而生,矗立在眼前。
向内望去,却见一位身着破衣烂衫的汉子,赤脚向她走来。那汉子眼上蒙着一条黑布条,头发脏乱不堪,比起现代乞丐还要再惨那么一点。
你看的见我吗?
关春南微微点头。见他说话口唇不动,却清晰有力如能慑动心神。
那盲汉笑了笑:那好,进来吧。